第307章 荷塘泛舟采莲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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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风滤过重重宫柳，捎来御苑深处清甜的荷香。十里碧波托着千重万重的粉白胭脂，阔大的莲叶铺展如绿玉盘，承着晨光里滚动的露珠，晶亮如星子。澈儿立在临水的白玉栏杆边，深深吸了一口这水润润的气息。昨日经筵上的唇枪舌剑，案头堆积的秋收奏报，都在这片浩渺的清新里暂时隐退了。

“发什么呆？”含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。东方宸一身轻便的竹青色常服，手中随意把玩着两枚光润的墨玉棋子，踱到他身侧。“荷花开得正好，陪朕去采几支，给你父王案头添点生气。省得他整日对着那些冷冰冰的舆图和军报。”

澈儿眼睛一亮，回头望去，果然见殷照临也正从九曲廊桥那头缓步而来，玄色衣袍被风拂动，衬得人如渊渟岳峙，只是眉宇间似还凝着一丝未散的案牍劳形之气。澈儿展颜一笑，朗声道：“父王，今日天光好，正该活动活动筋骨！”

轻便的桐木小舟泊在荷塘边缘，只容三两人。撑船的老内侍被东方宸挥退，年轻的帝王自己挽起了袖口，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，拿起长篙一点岸边青石，小舟便如一片柳叶，轻盈地滑入了接天莲叶深处。水波温柔地荡开，搅碎了满池浮动的金阳。澈儿坐在船头，伸手便能触到近旁低垂的莲蓬，饱满的青翠里透着即将成熟的诱惑。他指尖刚碰到那微刺的莲房，“啪”一声轻响，旁边另一支莲蓬已被东方宸眼疾手快地折下，稳稳丢进船中的竹篓里。

“小子，跟朕比比？”东方宸挑眉，眼底是难得一见的飞扬神采，带着点属于少年人的挑衅。长篙在他手中成了灵巧的指挥棒，小舟时而直进，时而灵巧地绕开密集的荷梗，每一次停顿，都伴随着清脆的“噼啪”声——那是饱满的莲蓬被折断、落入竹篓的欢快节奏。

澈儿哪甘示弱，血脉里那点争强好胜被父皇的笑语轻易点燃。他索性半探出身去，专挑那些隐在层层叠叠荷叶后、位置刁钻的硕大莲蓬下手。船身因他的动作微微摇晃，带起水波，惊得几尾红鲤倏地钻入叶底。竹篓里的青翠小山眼见着在他这边也迅速垒高。

“瞧见没？”东方宸又利落地采下一支，在澈儿眼前得意地晃了晃那沉甸甸的莲房，水珠顺着他结实的手腕滑落，“姜还是老的辣！”

澈儿正懊恼自己刚刚失手让一支近在咫尺的大莲蓬滑脱，闻言刚要笑着反驳父皇得意太早，眼角余光却瞥见船尾静坐的殷照临有了动作。

一直沉默如磐石的摄政王，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。他身形挺拔如松，玄色的衣袍几乎融进水光莲影的深碧底色里。只见他足下极稳，船身几乎不见晃动，目光锁定的却是离船丈许、莲丛深处最高挑的一支花茎。那茎顶傲然绽放的，并非莲蓬，而是一朵并蒂莲。双萼并立，花瓣舒展，粉白相间，在万顷碧波与金阳映照下，宛如瑶池仙葩。

殷照临并未刻意作势，只是袍袖微拂，身形如一道凝练的墨色流光，手臂舒展探出，指尖轻巧地一捻一折。水波轻漾，那支亭亭玉立、遥不可及的并蒂莲花，已稳稳落在他指间。整个过程无声无息，快得只在人眼底留下一道优雅从容的残影。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并蒂双生的清艳，复又抬眼，目光扫过船头那对还在为莲蓬数量较劲的父子，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，随即归于沉静，将花枝轻轻横放在膝头。

“父王！”澈儿由衷赞叹，“您这一手，可比我们摘十个莲蓬都厉害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