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戒刀熔镰 青丝烬处生金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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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佛门戒刀,本为斩断俗念。”澈儿的声音透过炉火的噼啪声,撞在每个人耳中,“你们心在红尘,行同禽兽,这刀留着也是污了法器。今日便熔了这秽物,铸两柄镰刀——赐给山下无田的贫户,让你们当年剃度断发的刀,替黎庶割回养命的粮。”
铁匠早已备好模具,见铁水烧得正好,迅速倾入镰刃模子。“滋啦”一声,白雾腾起,待烟雾散了,两柄镰刀已初具雏形,乌黑的刃口泛着青光,比寻常农具更沉些。
慧清看着那逐渐冷却的镰刀,突然疯了似的哭嚎:“我的佛!我的道!” 玄慈却瘫在地上,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——他想起当年为了霸占寺产,逼死过一个抗命的老僧,那老僧临终前说“佛眼在上”,如今想来,竟像谶语。
围观的百姓里,有个捧着功德簿的老妪,本是来为慧清求情的,此刻看着那两柄镰刀,突然把簿子撕了:“什么菩萨罗汉,原是两个偷人的贼!这刀熔得好,熔成镰刀割麦子,总比藏着害人强!”
镰刀被送去山下时,正赶上麦收。贫户们握着沉甸甸的镰柄,起初还有些忌讳,可当锋利的刃口轻松割开麦穗,金浪在身后铺展开来,谁也顾不上那些了。有个瘸腿的汉子,用这镰刀割了三亩地,磨刃时摸着柄上残留的刀纹,突然笑了:“管它从前是啥,如今能割麦,就是好东西。”
澈儿离开嵩山那日,恰逢慈云庵重塑佛像。工匠们凿掉旧佛身上的金粉,露出里面的泥胎,准备重新塑造。山脚下传来割麦人的号子,粗犷的调子混着镰刃划过麦秆的“唰唰”声,比寺里的钟声更让人踏实。
他回望那片菜园,菜窖已被填平,种上了新的萝卜籽。玄甲卫说,昨夜暴雨冲垮了庵墙缺口,露出半枚玄慈的玉扳指,想来是当年私会时掉落的。澈儿没让去捡,只道:“让它烂在土里,也算给萝卜当肥。”
秋风起时,那两柄镰刀已磨得发亮。贫户们说,这镰刃特别“认麦”,割下去不沾秸秆,像是带着股劲。有人特意在镰柄上缠了红布,说“不管从前是啥来头,如今是咱庄稼人的伙计”。
澈儿偶尔会想起那两柄戒刀。它们曾剃落青丝,也曾藏污纳垢,如今却在田垄间闪光。或许这世间的器物本无善恶,全看握在谁手里——握在伪善者手中是祸根,落到劳动者手里,便成了希望。就像那些被辜负的信仰,与其让它蒙尘,不如打碎了重铸,或许能在烟火人间,长出新的金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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