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 民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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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纵马赶至城门，眼瞅着灾民相距只余百步，密谍们合力推着两扇巨大的红漆城门，缓缓合拢。</p></p>

待到门内顶上木桩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。陈迹与金猪走上城楼，隔空望着城下的灾民。</p></p>

陈迹手举火把，高声呼喊道：“何人擅闯城池？”</p></p>

城下那密密麻麻的火把中，有人怒吼道：“朝廷烧了施粥的粮仓，不叫我们活了！快开门，我们要进城讨口吃的！”</p></p>

金猪皱眉：“怎会有人相信如此离谱的谣言，朝廷烧你们粮仓干嘛！”</p></p>

陈迹呐喊：“此事必有奸佞挑唆，各位不要听信谣言！”</p></p>

话音落，灾民中却有人呼喊道：“莫管这些狗官说什么，他们在城里吃饱喝足，站着说话不腰疼，破门！”</p></p>

下一刻，陈迹眯起眼睛，这才发现黑夜中有三十余名灾民，肩挑麻绳，抬着一根重重的巨木朝城门冲来。</p></p>

有备而来！</p></p>

轰隆一声，陈迹与金猪站在城楼上，只觉得地动山摇，整座城池都震下簌簌碎石与灰尘。</p></p>

陈迹问道：“城门能顶多久？”</p></p>

金猪头皮发麻：“我也不晓得啊，我没去过边镇，没见过攻城啊！”</p></p>

陈迹观察片刻：“坏了，城门年久失修，恐怕很快便要撞开了。”</p></p>

金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洛城：“这一次民变，恐怕要有数万人遭殃。”</p></p>

说罢，他犹豫片刻后，竟从怀里掏出一支金色令箭，高高举过头顶：“王命旗牌在此，如陛下亲临！我宋乾乃陛下钦点巡抚，巡行天下，抚军按民！我已知晓豫西灾情，并调度洛城知府张大人前去开仓放粮，赈灾的粮食马上就到！”</p></p>

灾民们渐渐停下呐喊，抬头看向那枚金光灿灿的王命旗牌，一时间犹疑不定。</p></p>

陈迹神色复杂的看了金猪一眼，这位十二生肖嘴里，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啊。</p></p>

此时，人群中有人喊道：“肯定是假的，我见过真的王命旗牌，根本不长这样！”</p></p>

金猪气得跳脚直骂：“放你娘的屁嘞，这是陛下亲手交给老子的，你敢说是假的？是谁在人群里煽动民变？！粮食马上就到，若天亮之前不到，老子敞开大门随你们进城祸害！”</p></p>

又有人挑拨道：“莫信他，他肯定是调官军来镇压我们了，我不信朝廷真会开仓放粮！”</p></p>

灾民在挑唆与王命旗牌之间摇摆不定，金猪急得满头大汗：“我他娘的也没处理过这种事情啊！现在怎么办？”</p></p>

城楼上，密谍们神色紧张的面面相觑，手指紧紧握住刀柄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</p></p>

正当灾民要重新撞门时，陈迹忽然对城下喊道：“我下去与你们一起等张大人开仓放粮，卯时之前若未见粮，各位可一刀杀了我。”</p></p>

说罢，他竟从城楼里寻来一根麻绳递到金猪手中：“大人拉着绳子这一头，放我出城。”</p></p>

金猪震骇：“你他娘的疯啦？犯得着这么玩命吗？这底下必然有刘家的人在煽动民变，万一他们煽动灾民杀你怎么办？”</p></p>

陈迹思索片刻：“我认知中的百姓没那么大胆子，除非要饿死了，不然他们是不会造反的……另外，天马大人来了。”</p></p>

金猪豁然回头，却见一袭白衣的天马不知何时站在了城楼檐角之上。</p></p>

他心中忽然安定许多。</p></p>

陈迹郑重交代道：“若有人要杀我，必是刘家奸细，请天马大人射杀他们。”</p></p>

“等等，万一粮食没来呢？天马可拦不住那么多灾民！”</p></p>

陈迹平静道：“我赌张大人能及时调来粮食。”</p></p>

金猪扒着城垛往下望去，却见灾民竟没有围上来杀了陈迹，反而缓缓退开几步距离。</p></p>

喊杀声戛然而止。</p></p>

……</p></p>

……</p></p>

子时三刻。</p></p>

广济街上，十余骑快马奔腾，踩得青石板路哒哒作响，声音干脆利落。</p></p>

马背上，迎面刮来的风将张拙发丝吹乱，他右手攥着缰绳伏低了身子，转头看向身侧的西风：“喂，刚刚那位少年郎是谁？”</p></p>

西风警惕道：“张大人，问这个做什么？”</p></p>

张拙随口道：“你们皆未蒙面，只他一人蒙着面，本官不能好奇一下？”</p></p>

西风解释道：“他身份特殊，怕招致景朝贼子报复，所以一直未将真面目示人。大人莫问了，此乃吾等机要。”</p></p>

张拙眼神流转，换个话题问道：“那少年郎得罪了景朝？”</p></p>

西风呵呵一笑：“得罪惨喽，因为他，景朝多次损兵折将来着。”</p></p>

张拙若有所思，片刻后再问：“他是你们的上司？”</p></p>

西风闷声道：“现在还不是，但应该快是了……大人，你怎对他如此好奇。”</p></p>

张拙嘿嘿一笑，却不答话。</p></p>

一炷香后，众人来到粮仓营寨门前驻马而立，营寨里有士兵举着长长的铁戟迎了出来：“何人半夜来此？”</p></p>

张拙跳下马来：“本官乃洛城知府张拙，需调用粮仓三百石粮食救急，速速让开！”</p></p>

然而营寨前的士兵并未退让，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校尉，对方面无表情，不点头、不摇头，更是一句话都不说。</p></p>

士兵拄戟而立，回头对张拙说道：“并非穿了一身红衣官袍就一定是张大人，也有可能是景朝贼子假扮……尔等可携带府衙印信？”</p></p>

张拙皱眉，他今晚要去赴鹿鸣宴，怎可能将府衙印信带在身上？</p></p>

他目光越过士兵，看向后面的那名校尉，镇定道：“我见过你，你想必也见过我！上前说话！”</p></p>

校尉手按腰刀，神色寡淡道：“吾等归洛城兵马司辖制，粮仓为军机重地，若要调遣吾等，不光要知府的府衙印信，还需刘将军身上的虎符才行。”</p></p>

张拙眯起眼睛：“我若没有呢？”</p></p>

校尉平静道：“没有便回去吧。”</p></p>

张拙不语，对方所言皆是正规程序，若在往日他自可慢慢等，但现在不行。</p></p>

他偏头低声问西风：“非要这些粮食不可吗？陈……那少年郎是否还有其他的计划可以选？”</p></p>

西风：“没有。”</p></p>

张拙又问：“他有没有说过，若是没调到粮食，会有什么后果？”</p></p>

西风想了想答道：“他说刘家要将您和陈大人一起撵出洛城，若是没能调到粮，恐怕您的官职不保。”</p></p>

“他娘的，老子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，刘家竟要搞老子的官职？”张拙低声喃喃道：“刘家好像知道今夜会有人来调粮似的，连个小小校尉都敢忤逆知府。可越是如此，便越说明那小子判断的没错。”</p></p>

下一刻，张拙径直朝那校尉走去，不怒自威：“让开！”</p></p>

校尉挑挑眉毛，却没有将他放在眼里，如铁塔般不退不让。</p></p>

张拙脚步未停。</p></p>

当他来到校尉面前时，竟突然抽出对方腰间挎刀，反手一刀抹过校尉脖颈。</p></p>

刹那间，校尉脖颈鲜血喷溅到张拙那红衣官袍上，殷出紫色的斑点。</p></p>

张拙拄刀狞声道：“吾乃洛城知府张拙，今日事急从权来此调粮，若有不从者，以谋逆论处！”</p></p>

西风瞪大了眼睛，他还是头一次见文官持刀杀人。</p></p>

等他反应过来，立马大吼一声：“保护张大人！”</p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