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枯骨为舟渡死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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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寂,依旧是这里的主宰。浓郁的万年死气如同粘稠的墨汁,无声地流淌、侵蚀着一切生机。惨白的骨渣堆积如山,散发着腐朽与冰冷的气息。
苏妄深陷其中,如同一具被遗忘的残破陶俑。惨白的骨粉覆盖着他大半身躯,只露出枯槁的脸颊和一只如同鹰爪般干瘦、布满细微裂痕的手。那只手,此刻正极其艰难地、微微弯曲着食指,指腹下,是冰冷粗糙的骨渣。
每一次极其微弱、几乎不存在的呼吸,都牵扯着千疮百孔的残躯,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痛楚。这痛楚,源于心脉深处。
那里,一个指甲盖大小、缓缓旋转的暗金星璇,正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光芒。它如同一盏在无尽寒夜中摇曳的残灯,光芒微弱得似乎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。星璇的每一次旋转,都伴随着无数道比牛毛更细的暗金色星芒丝线,如同最精密的手术针,强行刺入苏妄那早已寸寸断裂、濒临彻底瓦解的经脉碎片,刺入布满裂痕、如同风化岩石般的骨骼,刺入干涸枯槁、生机近乎断绝的血肉深处。
【星辰本源淬炼...持续进行...】
【作用于濒临崩毁之躯...消耗与修复并存...】
剧痛!
无休无止、深入灵魂的剧痛!
仿佛有无数冰冷的、带着星辰意志的钢针,在他身体的每一处废墟中穿行、搅动,强行将那些破碎的残渣重新熔炼、粘连。这不是温和的滋养,而是最粗暴、最残酷的锻造,在毁灭的边缘,用星辰之力为锤,以他残破的生命为砧,进行着绝望的锤炼。
“呃…嗬…”
细碎得如同砂砾摩擦的呻吟,不受控制地从苏妄干裂的唇间溢出。他紧闭着眼皮下的眼球在疯狂地颤动,枯瘦的身体伴随着每一次淬炼的星力刺入,都会产生一阵细微的、无法抑制的痉挛。每一次痉挛,都伴随着体内细微的、如同琉璃不堪重负般的碎裂声响。
他后背,那暗金色的吞星魔纹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,贪婪地闪烁着。两条扎根于胃部【饕餮之胃】雏形中的暗金触须,如同潜伏的毒蛇,感知着心脉星璇淬炼苏妄残躯时散逸出的每一丝精纯能量,疯狂地吞噬着。这吞噬如同附骨之疽,不仅加剧着苏妄的痛苦,更在持续不断地削弱着星璇的力量,与那持续抽取本源的锁链一起,形成双重的压榨。
更深处,那被暂时压制的【九幽獓】凶煞残魄,也如同伺机而动的毒瘴,在枯竭的血脉中蛰伏、翻涌,随时准备反扑。
毁灭的阴影,从未真正远离。
然而,苏妄那缕被剧痛反复捶打、几乎要彻底涣散的残存意识,却在这永恒的折磨中,如同百炼的粗铁,被打磨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韧性。剧痛依旧能让他痉挛、嘶鸣,却再也无法轻易将他拖入彻底的黑暗沉沦。
活下去…
必须…活下去…
王林…师兄…
最原始的本能,混合着对任务目标的最后坚持,如同烧红的烙印,死死焊在这缕残魂的核心。这执念,支撑着他,在每一次剧痛的海啸即将将他意识彻底拍碎时,死死抓住那冰冷浩瀚的星辰引气法烙印,抓住心脉处那旋转不休、如同生命最后灯塔的暗金星璇!
他尝试着,笨拙地、竭尽全力地,去主动引导意识海中那冰冷的星辰烙印,去呼应心脉星璇的运转。
引…引动星辰…
心念,微弱却无比专注。
嗡!
心脉处的暗金星璇,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幅度,散发出的吸力也微弱地增强了一分。
腐骨死渊上空,那厚重得如同铅块、隔绝一切生机的死气阴云,依旧在无声地翻滚、流淌。但在那阴云翻腾的缝隙深处,似乎有极其微弱的、如同遥远萤火般的星芒,闪烁了一下,比之前更清晰、更稳定了一瞬!虽然依旧无法穿透这如同实质般的死气阻隔洒落下来,但苏妄心脉的星璇,却与之产生了一种跨越空间的微弱共鸣,旋转得更加稳定,输出的淬炼星芒丝线也似乎凝实了一丝。
有效!
真的有效!
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,如同微弱的电流,瞬间流过苏妄疲惫不堪的意识。这微小的成功,在此刻,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力量更让他感到振奋!他如同在无边沙漠中跋涉的旅人,终于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的一缕水汽,尽管虚幻,却点燃了无穷的希望。
他贪婪地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微弱的心念引导。每一次引导,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疲惫,但心脉星璇的运转也确实稳固了一丝,对身体废墟的淬炼也持续进行着——哪怕这淬炼带来的剧痛从未减轻分毫。
时间,在痛苦与希望交织的缓慢重复中,无声流淌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是一天。
苏妄的意识,在一次专注的引导后,陷入了短暂的、如同昏厥般的极度疲惫。就在这意识模糊的间隙,他那仅能微微动弹的左手食指,在无意识的痉挛中,指腹似乎触碰到了骨渣之下,一个坚硬、冰冷、边缘却带着奇异弧度的硬物。
不是碎骨那种粗糙的触感,反而像是一块…打磨过的石头?或者…骨头?
这微小的触感差异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瞬间惊醒了苏妄昏沉疲惫的意识!
什么东西?
骨坑深处,除了碎骨,还有什么?
一股强烈的好奇混合着本能的警惕,瞬间压过了疲惫。他强行凝聚起所有残存的心神,如同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试图控制唯一能动的肢体,将全部意志灌注到那根枯槁的食指上!
动…动起来…
指腹下的骨渣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。
那根布满裂痕的手指,如同生锈的机械,极其缓慢、无比艰难地…开始向下…挖掘!
每一次微小的挪动,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每一次挖掘,都伴随着指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。覆盖在手臂上的惨白骨粉簌簌滑落,露出底下同样布满裂痕、如同枯木般的手臂。
一寸…两寸…
指甲早已崩裂,指尖磨破,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,而是带着丝丝暗金与死气的污浊粘液。剧痛如同跗骨之蛆,疯狂啃噬着苏妄的意志。但他没有停止,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指腹下不断传来的、冰冷坚硬的触感上。
活下去…找到它…也许…
这成了支撑他忍受这非人折磨的唯一信念。
终于,在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和意志后,指腹下的骨渣被艰难地拨开一小片,露出了那硬物的一角。
那是一小块骨头。颜色比周围惨白的骨渣更深沉,呈现出一种灰败中带着奇异暗金色泽的质感,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古老金属。边缘光滑,带着自然的弧度,像是什么生物巨大骨骼的碎片。最奇异的是,在这块碎骨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,苏妄心脉处那旋转的暗金星璇,以及意识海中冰冷的星辰引气法烙印,同时…极其微弱地…震颤了一下!
仿佛遇到了某种…同源的…共鸣?
苏妄的心脏猛地一跳!不是因为激动,而是那瞬间的共鸣,似乎引动了后背吞星魔纹更强烈的贪婪!暗金触须猛地绷直,吞噬之力骤然加大!
不好!
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,将全部意志再次集中到那根手指上!
挖!把它…挖出来!
指腹不顾一切地抠进骨渣,死死抵住那块奇异碎骨的边缘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向外一撬!
“咔哒!”
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。
一块约莫巴掌大小、呈不规则弧形的暗金色骨片,被他硬生生从骨渣中撬了出来!骨片入手沉重异常,远超同等大小的岩石,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、如同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,隐隐散发着一种古老、沉重、仿佛能镇压虚无的气息。
就在骨片被彻底挖出、握在手中的刹那——
嗡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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