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枯荣问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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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数念头如同暴乱的洪流，在他混乱的神魂中疯狂冲撞！悲痛、愤怒、不甘、绝望、迷茫…种种情绪如同毒火，灼烧着他的理智。右眼的暗紫邪秽漩涡疯狂旋转，发出诱惑的低语，试图引导他沉沦于毁灭的疯狂，以邪秽之力强行撕裂这片界域！

就在他心神失守、邪秽即将反扑、混沌力场即将彻底崩解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他左眼的目光，无意间扫过怀中喻文文那正在荣之法则下“溶解”的枯槁面容。那张布满皱纹、失去所有生机的脸上，嘴角似乎…极其细微地…上翘了一丝？

那凝固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，带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释然，一种无惧消亡的平静，一种…超越了枯荣轮转的安宁！

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闪电！

唐天宇混乱狂暴的心神，猛地一滞！

喻文文…她最后的选择…燃烧生命，引动剧毒，开辟生路…直至彻底寂灭…她所求为何？是永恒的存在吗？不！是守护！是同伴的生路！是希望的火种！

她的生命之火虽已熄灭，但她留下的那道指引生路的青光，她以寂灭之躯承受荣之法则“溶解”却依旧保留的那一丝奇异“活性”…这本身，难道不是一种超越了生死枯荣的…存在？

“寂灭…非终…守护…即存…”

一个沙哑、低沉、仿佛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，艰难地从唐天宇的喉咙里挤出。这并非答案，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感悟，是目睹喻文文寂灭之躯后，心境的骤然明悟！

轰！！！

随着这声源自本心的低语，他紫府内那剧烈震荡、濒临破碎的混沌熔炉，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轰鸣！炉壁上那些崩开的裂痕，竟被一层骤然亮起的、更加深邃厚重的混沌光晕强行弥合、加固！炉内，那被压缩的邪秽黑气，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镇压，瞬间安静下去！

他右眼深处疯狂旋转的暗紫漩涡，被那点混沌清光强行压制，旋转的速度骤然减缓！周身逸散的邪秽黑气也被强行收束！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源自混沌本源、包容万物、超脱生灭的“道”之意境，从他残破的身躯中升腾而起！虽然微弱，却无比坚定！

他不再试图强行隔绝枯荣法则，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混沌力场的防御！

嗡！

枯荣光雾瞬间将他和他背负的两人再次吞没！

枯之法则降临！生命流逝，皮肤褶皱，发丝染霜！

荣之法则降临！生机倒灌，皱纹舒展，白发转青！

然而这一次，唐天宇的神情却异常平静。他不再抗拒那生命的流逝，而是以混沌熔炉为根基，将这股“枯”之力引导、炼化，化作稳固紫府、压制邪秽的养料！他也不再恐惧那生机的倒灌，而是将其引导入怀中的喻文文枯槁之躯——并非阻止那“溶解”，而是以这股生机为引，小心翼翼地滋养、稳固她那处于“寂灭”边缘的、奇异的核心“活性”！同时，分出一缕被混沌熔炉炼化过的、相对平和的生机，注入唐雨薇体内，试图稍稍抚平她体内剧毒与生机疯狂冲突带来的毁灭性痛苦。

他不再将枯荣视为必须抵抗的劫难，而是将其视为天地运转的法则，如同混沌包容万物，有生便有死，有荣便有枯。他无法改变这法则，但可以在这法则之中，找到守护与存在的意义！

“道…在枯荣…顺其势…守其心…护所存…即为…超脱！”

唐天宇猛地抬头，染血的双眸直视前方翻滚的光雾深处，仿佛穿透了空间，看到了那发出道音的存在！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勘破迷雾的坚定，一种历经绝望后的平静力量！

随着他道心明悟的宣言落下——

轰隆隆！

前方翻滚的枯荣光雾，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拨开！疯狂流转的枯荣景象瞬间定格、消散！

一条由纯粹的青色光雾凝聚而成、散发着温润平和气息的通道，笔直地出现在唐天宇脚下！通道的尽头，赫然是那两扇高达千丈、布满了古老伤痕的青铜巨门——“长生殿”！

枯荣界域…问道…通过！

笼罩周身的枯荣法则压力瞬间消失。唐天宇只觉得浑身一轻，紫府内混沌熔炉的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，虽然依旧布满裂痕，但根基却更加稳固，对邪秽的压制力也强了几分。更奇妙的是，他感觉自己对生与死的法则，有了一丝极其模糊却又真实的感悟。

他低头看向怀中。喻文文枯槁的遗体，在承受了最后一波荣之法则的冲刷后，“溶解”的迹象似乎停止了？那枯槁的躯体上，依旧布满皱纹，死寂沉沉，但在眉心原本印记消失的地方，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、难以察觉的温润感？如同最细微的玉石光泽，深藏在枯木之内。

而手中提着的唐雨薇，虽然依旧剧毒缠身、乌黑可怖，痛苦地痉挛着，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丝？那疯狂冲突的剧毒与生机，在枯荣界域消散后，似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暂时的平衡？

希望，如同通道尽头那青铜巨门缝隙中流淌出的青光，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。

唐天宇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劫后余生的悸动与依旧沉重的悲痛，抱紧喻文文，抓紧唐雨薇，踏上了那条通往长生殿的青色光路。

脚步落在光路上，如同踏在温润的玉石之上，一股精纯平和的生机从脚下涌入，缓慢滋养着他残破的身躯和枯竭的紫府。

一步，一步。

距离那两扇象征着上古青帝遗泽、也承载着最后希望的青铜巨门，越来越近。

巨门之上，那三个古老的道文“长生殿”，在青光的映照下，流转着深邃的、仿佛能洞穿时光的苍茫气息。门缝中流淌出的光雾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，也蕴含着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机。

终于，唐天宇站在了高达千丈的青铜巨门之前。渺小的身影在巨门的衬托下，如同尘埃。

他仰望着门楣上那古老的道文，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枯槁的喻文文和手中剧毒缠身的唐雨薇。

接下来，门内等待他们的，是救赎的甘泉，还是更深的试炼？

他伸出那只仅剩骨架、闪烁着暗金光泽的焦黑右手，带着一丝决绝，一丝希冀，缓缓按向那冰冷厚重、布满了岁月与伤痕的青铜门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