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年夏（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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莱姆斯在明亮的帆布帐篷下醒来，伸了个懒腰，小天狼星在他身边发出轻柔的呼吸声。有点太暖和，黏糊糊的，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挪动。他平静地躺在毯子下，舌尖仍能尝到小天狼星皮肤上的咸味，感受着他的心跳。睡袋底下，他们的脚趾缠绕在一起。

小天狼星动了动，皱起脸才睁开眼。

“早。”

“早。”

“妈的，我嘴好干。”

“是啊，我也是。”莱姆斯表示同意，用舌头舔了舔牙齿。

都是那苹果酒害的。

“我去抽水机那儿打点水？”

“嗯，我们一起去。你觉得还有别人起来了吗？”

莱姆斯仔细听了听，然后摇摇头。他希望小天狼星不是在担心被抓包——毕竟他们共用一个帐篷有什么好质疑的？他们还能怎么办？现在就开始盘问小天狼星可能还有点早，所以莱姆斯在他们安静快速地穿衣服时闭紧了嘴巴，在床底摸索着在夜里散落各处的衣服。

他们爬出帐篷，刺眼的日光让莱姆斯使劲眨了眨眼。他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不同了。还是原来的样子，但又不完全是他记忆中的模样。更真实，更稳固，更踏实。

他们拎着水壶，慢悠悠地朝抽水机走去。走着走着，他们的步伐渐渐一致，莱姆斯感觉自己的心快乐得快要炸开了。真傻，真的，就这么件小事。露营地可爱又宁静，麻雀在头顶的树丛间飞掠，偶尔有露营者探出头，在他们经过时礼貌地道声“早上好”。

抽水机在淋浴间旁边，两人都钻进去匆匆洗了把脸，然后才灌满自己的水壶，连同他们带来的其他人的水壶也一并灌满。

“商店卖馅饼。”小天狼星若有所思地说，朝一个带蓝白条纹遮阳棚的小木屋方向点了点头，“我们买点当早餐，英雄般凯旋而归如何？”

“好主意。”莱姆斯羞涩地笑了笑。

他们买了太多康沃尔馅饼，不过馅饼是刚出炉的，酥脆、黄油味十足、热乎乎的，而小天狼星毫无克制力可言。

回到帐篷区，显然还没人起床，于是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决定去海滩上吃早餐。他们并排坐在沙丘上，平静地嚼着馅饼，吃完还舔了舔手指上的油。

“我能习惯这个。”小天狼星咧嘴一笑，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，对着眼前的景色幸福地叹了口气。潮水在夜间冲刷干净了沙滩。一切都完美无瑕。

“以前从没正经度个假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莱姆斯在自己灯芯绒裤子上擦了擦手，不安地活动着。

“喂。”小天狼星说，“怎么了月亮脸？我们说好不担心的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就在想点事。挺傻的，别担心。”

两人又安静下来。

莱姆斯又动了动。他叹了口气。“为什么是我？”他轻声问道。

“嗯？”

“……为什么一开始是我？为什么不是詹姆，或者……随便其他什么人？是不是就因为……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得逞了？阻力最小的那条路？”

“显然不是。”小天狼星嗤之以鼻，皱起眉。“什么叫为什么不是詹姆？我对詹姆没兴趣。”

“你……哦。”

“我觉得我们至少能承认彼此对对方有意思。”小天狼星挑起眉毛，拇指隔着莱姆斯薄薄的t恤摩挲他的髋部。

莱姆斯点点头。

“嗯。我只是在想。我不知道。”

“我们以前几乎不碰对方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在所有这些‘好事’之前。”小天狼星实事求是地说。“我以前常和詹姆摔跤，有时还睡一张床什么的。但跟你没有。你总是把自己隔离开。不碰。”

“我……害羞。”

“我想这让我好奇了。有一年圣诞节，记得安多米达到波特家来那次？我当时紧张得要命，每隔五分钟就确信我母亲要来抓我，门一响我就跳起来。”

“我记得。”莱姆斯柔声说。“三年级。”

“嗯，门响了，我吓得要死，我记得我们当时在楼梯平台上。你好像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……嗯，感觉真的很好。因为是你，所以意义更重大。我感觉你像是……我不知道，选中了我，还是什么的。接下来的好几周我都忘不掉你。”

“我们那时才十四岁！”

“那又怎样？”

“那之后没多久你就和玛丽开始约会了。”

“是啊，看看结果如何。”小天狼星哼了一声笑了。

莱姆斯也忍不住笑了。

“然后在你生日那天。”小天狼星说，声音有点发颤，仿佛这事对他来说很难启齿。“你……你亲了我。”

“我亲了。”莱姆斯沉稳地回道。“抱歉。”

“我没料到，太突然了。那之前我确实在想你，但我并不真的知道……我不知道我想的是那种事。然后我想……也许是我的错，好像我发出了什么信号，像是我骗了你什么的。”

“什么？！不是！相信我，我非常想亲你。”

“哦。那就好。因为我就觉得糟透了，你知道——那是你的初吻，我却把它搞砸了。”

“呃……”莱姆斯叹了口气，“听着，既然我们在坦诚相见，你不妨知道——那不是我的初吻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“是啊……在那之前的夏天，我算是遇到了一个人。我从没告诉过你们任何人。我没……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是G-a-y。”

“那个男孩。”小天狼星突然说，“在那个麻瓜占屋里的。”

“他叫格兰特。”莱姆斯解释道。

“好吧，我恨他。”

莱姆斯笑了。

“没事，他人那么好，甚至不会介意的。”

“我更恨他了。”

“今年夏天我该想办法去看看他。他对我那么好，你连一半都不知道。”

“你想的话，我陪你去。”

“……谢谢，你真好。”

“月亮脸。”小天狼星轻声说。

“嗯？”

“我真的为所有事感到抱歉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有事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有——”

“小天狼星！看在老天的份上，你连道歉都要吵起来。我告诉你——没事了。是我太不公平。我觉得……我觉得我是在向你要一些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东西。忠诚或者爱什么的。”

“我确实爱你，月亮脸。我爱你们所有人。你，詹姆，彼得。”

“嗯。”莱姆斯叹了口气。他闭上眼睛，仿佛要重置对话。

当他再睁开眼时，小天狼星显得很焦虑。

莱姆斯安慰地笑了笑，“期待七年级吗？”

“不知道。有点吓人，不是吗？”

“你是指战争？”

“战争。”小天狼星同意，“还有别的事。毕业前最后一年了。”

莱姆斯轻轻地笑了。

“我觉得你永远也长不大，大脚板。”

“我一直太自私了。”小天狼星又忧郁起来。

“我说了没事。”

“不是没事。”他的眉头微微蹙起，搜寻着需要的词句。

莱姆斯屏住呼吸，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，但冥冥中感觉他需要听下去。

“你有那么多秘密，藏着掖着一定糟透了，”小天狼星开口了，越说越流畅，“而我让一切变得更糟，我只是给了你更多要隐藏的东西……”

我其实很乐意保守你的秘密，莱姆斯想说，为了你，我愿保守一千个秘密。他知道这种想法只会让事情更糟，所以他什么也没说。

小天狼星冒险伸出手，抓住莱姆斯的手握住。莱姆斯也回握了一下。

“我不是以你为耻，或者以这事为耻，是……一百万个别的事。我真希望能告诉所有人，真希望我已经准备好了。我会准备好的，月亮脸，我保证。”

小天狼星看着他，满眼恳求。

莱姆斯全心全意地原谅了他。现在再直视他的眼睛已不再困难。

“詹姆好像……对我G-a-y这事挺接受的。”莱姆斯轻声提示道。

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，提起詹姆——詹姆是属于小天狼星的，他不该插手。

“他当然接受，那个漂亮的混蛋。”小天狼星哼了一声，“人间王子，对吧？我知道。我知道他可能连这个也能接受，”他握紧莱姆斯的手指，“但是……他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只是不想……现在还不想改变那种关系。我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时，让他胡思乱想……就算他没在想，我也会在想。”

“行。”莱姆斯说。他什么都同意，他知道这样很蠢。但现在太容易了。

“早啊，小伙子们！”玛丽在露营地那边喊道，小天狼星迅速抽回手，给了莱姆斯一个歉意的眼神，“谢啦，馅饼！”

两人都转过身朝她挥挥手。小天狼星站起来，伸出手帮莱姆斯站起来。

“来吧，”他说，眼睛闪闪发亮，“我等不及要狠狠嘲笑尖头叉子终于得手了。”

“别当着莉莉的面！”莱姆斯警告道，“她会诅咒你的小兄弟的。”

“呃，那可不行，我对我的小兄弟感情深厚着呢。”

“小天狼星？”

“莱姆斯？”

“这不只是夏天的事，对吧？”

小天狼星看着他，咧嘴笑了。

“我他妈希望不是。”

幸运的是，没人对昨晚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干了什么太感兴趣，因为其他人的夜晚也同样精彩纷呈。

彼得给了他一个略带警惕的眼神，但那可能是宿醉的缘故。玛丽像只偷到奶油的猫一样对着所有人咧嘴笑，小口咬着馅饼，试图引起莉莉的注意。

马琳裹在毯子里，脸色发青，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。

“没事吧，马琳？”莱姆斯轻声问。

“嗯哼——”

“可怜的小宝贝。”玛丽啧啧道，轻轻拍了拍她朋友的金发脑袋，“老罗西苹果酒喝猛了，是不是？不过还算好。多卡斯还没从厕所回来呢。”

詹姆和莉莉紧挨着坐在一起，但没贴太近。莉莉把头发往后扎成一条马尾辫，刻意盯着地面，带着种认命般的平静吃着馅饼。詹姆看起来简直心花怒放，但努力不表现得太明显。

“所以……”玛丽咧嘴笑开了，环顾着大家，“那这周剩下的时间我们就维持新的‘床位安排’了，行吗？”

“我没问题。”小天狼星随意地说。